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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沉舟,你去过帝都吗?”楚识夏绞尽脑汁,最后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。
沉舟没回答去过,也不说没去过,他只是打着手语道:“你去哪我就去哪。”
同样牛头不对马嘴。
沉舟和楚识夏之间就是有这样的默契,他总能从楚识夏遮遮掩掩的只言片语里洞穿她的本意。
楚识夏心下温软之余,有些疑惑,“你怎么不说话?”
沉舟垂下眼睫,不回答。
“你嗓子怎么了,”楚识夏一下子就蹦起来了,“是受了风寒还是出不了声了?”
楚识夏这一嗓子把半个王府里的暗卫都叫醒了,连带着守夜的侍女都惊魂未定。
三更半夜的,还是闹得鸡飞狗跳。
——
镇北王府里那个影子一样的小公子哑了,这不是件大事。如果不是楚识夏闹得不可开交,府里根本没几个人能想起他。
不由得楚识夏不心惊,沉舟刚来王府的时候就是个小瞎子小哑巴,也就耳朵好使。
师父说他体内余毒未清,五感不全。
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沉舟时而听不见,时而尝不出味道,时而看不见。楚识夏那个缺德的师父最喜欢拿黄连喂他,沉舟也不拒绝,老老实实地咀嚼。
“不是余毒。”沉舟打着手语说。
“那你怎么突然不能说话了?”楚识夏心急如焚,偏偏大夫也说他没有大碍。
前世并没有这么一桩,楚识夏担心沉舟之余,也忧心会不会出现自己意料之外的变故。
“我不能说话,你就不带我去帝都了?”沉舟反问。
楚识夏讷讷的,“当然不会。”
“那就行。”沉舟一脸不在意,手指翻飞,“我已经习惯了,反正平时也说不了几个字。”
“你简直……”楚识夏哭笑不得,旋即沉默下来。
良久,她才问道,“沉舟,帝都不是个好地方。你真的要跟我去?”
“天涯海角,刀山火海,我都和你去。”
——
次日,清晨。
帝都前来送贺礼的使者是摄政王心腹,一个年轻的白面书生,看人时总是将半张笑脸掩在折扇后,一双眼睛弯起。
“云中苦寒,梁先生多担待。”楚明彦昨晚被妹妹气得没睡好,脸色白得几乎透明,但礼数仍是滴水不漏。
“殿下言重了。”梁先生也很谦卑,“实在是朝中催得急,否则我也不愿在临近佳节的时候来做这讨人嫌的差事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楚明彦云淡风轻地说,“我那弟弟顽劣不堪,正好送去帝都好好教养,还望梁先生多多关照。”
“殿下客气了,二公子人中龙凤,不是我这样粗鄙的人能够教养的。镇北王府地灵人杰,二公子在帝都亦是为朝廷效力,楚家居功至伟啊!”
楚明彦在心里冷笑一声,什么居功至伟,功高震主倒是真的。
否则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功夫把人接去帝都,而不是配一个皇族贵女来云中监视?楚家的人,配谁家的女儿,谁家的儿郎,把持朝政的人都不会放心。
还不等楚明彦跟他虚与委蛇,一阵烈马的嘶鸣声传来。
“什么声音?”楚明彦皱眉。
王府周围并不允许跑马。
“回殿下,是大小姐!大小姐驯了那匹宛天马跑过来了!”
楚明彦脸色突变,第一反应却不是妹妹的安危,而是转身对梁先生道,“那畜生性子野,恐伤了贵人,请梁先生避一避。”
梁先生却安之若素。
早在来云中之前,他逢人谈起楚家的小女儿,得到的答案都是此人是个在市井里摸爬滚打的混不吝,没有半点高门贵女的风范,楚家对之弃如敝履。
如今看来,好像并不是这样。
一个弃女,是不会有资格碰到价值千金的宛天马的。楚家在马背上打下的王权富贵,多的是能将人射下马的好手。
顶着冒犯帝都来使的风险,也不肯以强硬的手段将人制服,并非不能,而是不愿。
“不妨事,正好让在下见识一下将门虎女的英姿。”
梁先生话音未落,一道暗红色的影子疾风般卷了进来。庭院大门被宛天马踢得粉碎,马背上的人将长发飞扬,在烈马即将冲进门廊下时勒住了缰绳。
马蹄高扬,掀起的狂风扑到了梁先生脸上。
楚识夏稳坐马背之上,赤手空拳,只有握着缰绳的掌心渗出丝丝血迹。
她微微抬起下颌,不顾兄长阴沉的脸色,傲然道,“大哥,这匹马我替你驯好了。”
梁先生抚掌大笑,“楚大小姐好风姿,满帝都的仕女们绑在一起,都不如大小姐破门而入风华绝代。这样的女子,当让帝都公卿们开开眼,镇北王殿下,你觉得呢?”
镇北王的眼神像是要吃人。
——
“你给我跪下!”